竖向思考
汉文竖排背后的文化历程
历经千年演变和传承，汉字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瑰宝和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部分。而在汉字书写的方式中，除了横排的书写方式外，还有一种别致的书写方式——汉文竖排。汉文竖排，即竖向排列的汉字书写方式，具有别样的美感和文化价值。你对汉文竖排了解多少呢？
《易·说卦》云“乾为天，坤为地”。古籍版式中的“天地”概念，昭示了汉字排列方式的“竖式乾坤”。书写、版式和阅读，是人的身心协同、材料技术演进、语言和文字表达、个体与社会发展需求等诸多因素合力创造的结果。它经过岁月洗礼演化为一种文化习惯，蕴藏于家国民族的文化情怀之中。版面虽小，却容纳了古人的身体认知和设计意识，包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基因，与中国人的认知方式、思维模式和精神思想紧密相连。
汉文竖向排列规制的延续与动摇
竖式，是一种抽象且具有高度适应性的秩序，它以视觉的编排强化了信息的输出效率，通过内在的适应提升了信息输入的体验，目前可见到最早的竖排汉字是甲骨文。
竖排的成因据推测与龟甲、兽骨的材料和形状有关:首先，甲骨多呈长块状，当人手以自然状态把持甲骨时，甲骨便以竖长的状态呈现在眼前。
与横排相比，在竖长形状的面积上刻写文字，竖排文字每行的字数较多，行数较少，这样更利于句子的完整信息被连续阅读。其次，竖长甲骨的纹理呈纵向延展，顺着甲骨的纹理直行刻写，可以保持版面的有序、整齐。
至于竖排汉字从右向左排列的成因，有的学者推测是由于甲骨刻写的工序造成的，即先从左向右写，再从右向左镌刻，这样可使先写好的文字不会在镌刻时被擦模糊。有的学者推测是单片竹简书写造成的,写时左手拿着竹片，右手持笔，写完后以左手持放，因偶然而习惯由右至左一一排列。无论如何，到了简册时代，从右向左的竖排版式就已经成为规制并延续至今。
近代，处于强势地位的西方文明开始进入东亚，整个汉字文化圈的各个国家纷纷掀起了学习西方的思潮。讨论横竖版式的优劣也是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用汉字和拼音文字的比对也许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囿于历史所限，20世纪早期有很多先进的文化人都赞同“汉字落后论”，认为跟西方拼音文字相比，汉字是繁琐笨拙的。在“汉字落后论”和“汉字拉丁化”运动的背景下，横排还是竖排，只能说是汉字改革运动中的一个细枝末节。
近代汉文“竖排改横”的历史争论
虽然20世纪初就有众多学者提倡横排，但始终未能成为主流。民国时期，西风东渐的确对汉字的传统排印方式产生了巨大影响，但并未从根本上动摇绵延3000多年的传统抄印范式。
虽然20世纪初就有众多学者提倡横排，但始终未能成为主流。民国时期，西风东渐的确对汉字的传统排印方式产生了巨大影响，但并未从根本上动摇绵延3000多年的传统抄印范式。除《创造》（郭沫若主编）、《萌芽月刊》（鲁迅和冯雪峰主编）、《拓荒者》（蒋光慈主编）等少数思想激进刊物采用左起横排印刷，90%以上的书报刊仍是采用传统右起竖排印刷模式的，“能不横行就不横行”。
汉字排印是坚持“右起竖排”还是改为“左起横排”，表面看起来是一个技术问题，背后却潜藏着对传统文化的态度甚至政治倾向等复杂问题。早在1917年5月新文化运动初期，《新青年》就开始讨论横排竖排孰优孰劣的问题。钱玄同对“竖排改横”倡导最早、态度最烈：“我固绝对主张汉文须改用左行横迤，如西文写法也。”胡适表示反对：“除了科学书与西洋历史、地理等书不能不用横行，其余的中文书报尽可用直行。”因反对声音较大，主编陈独秀虽赞成钱玄同，但《新青年》最终也未敢“竖排改横”。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陈嘉庚、郭沫若、胡愈之等专家学者的共同推动下，1955年1月1日《光明日报》率先改为横排，第二年,《人民日报》等全国、地方报全部改成了横排，在文化部1955年的统计数据中，横排的书籍也已经达到80%的比例，发展到今天，横排已经成为中国出版物的国家标准。至于中国港澳台地区以及国外使用繁体中文的社群，则仍是横排和竖排混用。
汉文竖排转横的影响
其一是有利于中外文化交流融合。汉文竖排转横使外国主要的出版符号系统可以与汉语固有的出版符号系统之间巧妙融合。语言文字交流是中外文化交流和接轨的基础，汉文左起横排是我国学习外国拼音文字排版规制、调整固有排版模式的主动适应之法，有助于加速吸收利用外国先进的思想文化、科学技术和语言文字，化为中用。同时有利于西方现代出版印刷技术在中国的快速本土化，并推动中国出版现代转型的完成和完善。这体现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和利用，对中外文化交流交融具有重要意义。
其二是有利于科学思维的培养。西方国家在经历两次工业革命后形成了较为突出的现代科学思维，这样的科学思维集中体现在各个学科独特严谨的科学计算、科学公式、科技图表和量化科研上。直接移植西方现代科学公式、符号、方程等的横排模式，有利于促进现代科学思维和数学、物理、化学、音乐等西方现代学科在中国的落地生根。中国出版印刷“竖排转横”，也大大提高了国人学习掌握西方现代科学技术的效率，加快了与国际接轨的步伐。为更好地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倡导有条件的出版社重印古籍读物时考虑适当出版一些断过句的竖排繁体书籍，培养读者阅读古籍的能力，逐步做到“适应竖排”和“识繁用简”。
汉文竖排作为一种别致而独特的书写方式，不仅仅是汉字书写的一种形式，更是中国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当前的情境下，虽然大多数的排版都坚持横排左起为主。小版认为，无论是横排还是竖排，都不应该偏废，至于何时横排，何时竖排，应当视具体情况而定，一些艺术作品反而能通过竖向排版展示出独特魅力，也能够让广大读者感受到汉文竖排的美妙之处，既有利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也能够在不断地实践中对汉文的版式设计创新提供更多思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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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来源于网络
文案 / 凃红高 侯智勇
排版 / 王宇凡
校对 / 李思琪
审核 / 石 慧
来源：随园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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