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味道》,2014
Odeur du temps
让·端木松 著 于珺、张琴 译
南京大学出版社
人无完人
《费加罗杂志》,1980年6月14日
在泰戈尔、沙卡洛夫、阿努伊、盖埃诺、康拉德·劳伦兹、刘易斯·芒福德以及其他许许多多当今在文学界与科学界享有盛誉的名人之后,博尔赫斯刚刚获得了1980年的德尔杜卡世界大奖(Prix mondial Cino Del Duca)。他来到巴黎接受这项荣誉。
时事要求某档“每日新闻”栏目,把夏布·巴克提亚尔——伊朗总理,与博尔赫斯一同请来齐聚一堂。
博尔赫斯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虽然表面上很礼貌地在听,但其实他早已神游于因失明而变得愈加强烈的内心的幻想中了——他只能斜着眼看,来猜测变得昏暗模糊的世界里的事物,而黄色是他完全失明前看到的最后一抹色彩———他对政治没兴趣。
最起码我们可以说他不是“左派”人士。他强烈反对贝隆的专制独裁,可以说是以一种右派的方式抨击他。他的这种态度或多或少断了他的诺贝尔奖之路,这么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他自己常念叨着,无视博尔赫斯是瑞典的一个悠久传统。而他又补充说他可能到死都是最有希望获得下一届诺贝尔奖的人。
如果非要给他自己下定义的话,他表示自己既是保守派,又是无政府主义者:保守,是因为过去的时光是最宝贵的财富,要好好保存;无政府主义,我想是因为他不想被我们打扰。
我觉得,他讨厌国家,讨厌民族,甚至还可能——小点儿声——甚至可能讨厌人民。反正就是大众,就是他将其与精英人物混为一谈的大众。他是世界主义者。他是阿根廷作家。加乌齐牧人、潘帕斯草原、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的民俗探戈舞,都在他的作品中有所体现。但蒙田与塞万提斯,以及斯堪的纳维亚的北欧传说,还有瑞士,都是他的故乡。他无处不在。
夏布·巴克提亚尔先生试图让他承认国家与政治需求是真实存在的。博尔赫斯回答说:是的,是的,当然——
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他什么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突然间,人们懂得了这其中一边是社会,另一边是个人;一边是政治,另一边是诗歌;一边是国家,另一边是无政府主义与多面性的知识能力的一种混合。这是两个互不了解的世界。
节目继续。聊完政治后,话题转到体育上来。博尔赫斯被问到对体育感不感兴趣。啊不,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更喜欢莱昂·布罗伊,还有卡莱尔讲述的历史:我们阅读并书写着的历史——其实是历史在写我们。人可能什么都不是,只是上帝笔下的文字。
博尔赫斯对我耳语道:“是英国发明了体育运动。”
我担心令正在讲足球与自行车的节目主持人感到尴尬,于是我只是抱以一种抱歉和劝慰的叹息。
“哎!”博尔赫斯几乎是高声地说道,“这个观点将会反历史地保留下来。”
“还有希腊!”我担心公正问题,说得有气无力。“古希腊也钟爱锻炼身体。它的摔跤,它的游戏,体育运动……”
于是,博尔赫斯找到了一部著名电影中杰克·莱蒙的回答:
“人无完人。”博尔赫斯说。
我觉得,他讨厌国家,讨厌民族,甚至还可能——小点儿声——甚至可能讨厌人民。反正就是大众,就是他将其与精英人物混为一谈的大众。他是世界主义者。他是阿根廷作家。
——让·端木松|于珺、张琴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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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出版社
题图:博尔赫斯在巴黎,1980
© Francois LOCH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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