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的中年
马咏红||甘肃
一
午后舒言不知为什么内心突然拥上一种莫名烦躁，她无法改变的许多事实，令她感觉很无能。尤其是爱无能。常常嫌弃自己，不爱家人……她想不能再呆在这个家里了，得出去，出去走走，也许外面头顶的天、脚下的大地能接纳自己所有的无力。
出门顺着街道旁的小路快走了十几分钟，心突然慌乱地跳起来，舒言想起了小刘医生看着她的心脏动态检查单，说偶发房早就会有这样的情况，索性不理会这个如钢琴演奏中出现的激昂高音的“音调”，快步小跑了一会，果然心脏跳动“合拍”了。心情也平情了许多。人到知天命的年龄本就是情绪曲线到了最低段，健康及心理都面临考验……舒言这样想着，又有意识地劝告自己：别陷入冗思之中，去年断断续续学习的察觉使她有意识地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二
清明过后气温明显回升，小伙子姑娘们迫不及待地穿起了短袖及裙装。
天气热起来了，房前屋后种的绿叶菜明显长高了。当舒言从地里拔出带有泥土芬芳、叶肥枝绿的菠菜时，她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内心全是喜悦与满足。与土地、植物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心是纯净安宁的。疗愈人心的终究是广袤大地上的恩赐。感恩无私奉献的大地。
接纳、臣服、与自己和解是舒言从今往后需要修炼的人生功课。每个人都有此生需要完成的作业，只是时间或早或晚而已。想想自己的人生课题，舒言内心拥上几多悲哀。这个年龄，许多事有心无力了，对抗困难的勇气被什么磨没的，自己竟然找不到原因了。
开车不到一小时就来到了故乡的大院，院里的老榆树满身厚实的树皮，舒言双手抱着老树、头倚靠在树上，感觉与它融为一体了，上肢变成了向上伸展的枝干，双脚成了树跟的一部分。老树成了舒言近几年总想倚靠的一位老友，每次来都会在树下坐坐，拍拍它。也深深理解了六年级课文《山中访友》的作者去山里看望几位老友：古桥、老树、清泉时，流泻出的真实情感……
三
仲春时节草长莺飞，一切都是生机勃发的好景致。天气却忽冷忽热，真应了“早穿皮袄午穿纱”这句俗语。舒言在能量足、心劲大的时候，通常会选择这样一个满眼蓝天相伴的好天气，去到人少树多、僻静的小道上骑哈啰单车，她用力蹬着脚踏板，速度快得整个人都感觉飞起来了。骑车子是她从小热爱的出行方式，比步行更轻松快捷。从八、九岁学会骑车到如今，喜欢的还是它。尤其是天气大好的日子，不惜冒着脸、手晒黑的代价，也要去感受骑车时，风吹过耳边发丝的自由惬意。虽然丈夫和姊妹们都劝她别再骑车了，可是她们不知道她留恋的是，少年时代能跳能跑热爱运动的自己！对比现在跑一会就气喘吁吁，跳几天绳就“搁浅”，她更怀念轻盈灵动少女时代的活力。
舒言去省级医院复查身体外科方面的问题，回来已有两天了。去时提前挂好了传说中的“倪神手”的号，据说经她手一摸就知道病情的轻重，每天挂她号的女性太多，全省各地的都有，果然她只摸了一遍，就对舒言说了句，“应该是问题不大，不过你如果不放心就再做个B超钼靶检查下吧”，做B超时舒言担心的情绪依然没放下，就胆怯地问了一句，“医生，有问题吗？”这位年纪与舒言相仿的医生，耐心地对她说，“问题不大，别太担心，这个年龄都会有这些问题，别关注它们，多跳操，吃家里的饭菜，多看书，这些问题都会慢慢好转。现在的人压力大，容易焦虑身体健康，应该是心理问题大于身体本身，建议回去买本《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看看”，舒言嘴上说好，好，但心里想这本书早已买回家看完了，也并没有解决自己的情绪问题。
近几年，也许是更年期的困扰也许是自我意识的觉醒即中年叛逆的到来，说到敏感的判逆，她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期并没有对抗过什么，也许是因为一个人远离父母，与妹妹在外租房求学的缘故吧。这个中年的判逆让她好像变了个人，不想再做父亲的乖乖女、手足们的好姐妹，家里任劳任怨的妻子及母亲，单位里的负责员工了，想做真正的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听从内心的声音，不被周围人控制和左右。想到这里，舒言回忆起这两年自己的变化之大，真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一次是与父亲及兄弟姐妹们的家庭聚会上，她“哭诉声讨”父母亲从小到大，从没认可过自已对家庭的付出，对弟弟妹妹们的照顾及管教，干家务最多，被忽视最多……很多很多结婚前的事，都让她觉得父母偏心、自己心里委屈，他们从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她边哭边说，身边的老父亲和姐妹们还有丈夫孩子都惊愕不已，这场哭诉后，她的心情舒畅了很久。
还有更严重的是，这两三年她总有离家出走的冲动，想离开身边所有人，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再是妻子、母亲等诸多角色的扮演者了。很多叛逆的想法行为，出现在了自己的中年，只是这个自我意识觉醒得太晚，痛苦的自我觉醒让她成长了许多，人生的功课或早或晚都要完成，舒言忽然想到《人世间》这部剧主题曲的最后一句歌词，人间值得。是呀！人间依旧灿烂值得！
插图/作者
作者简介
马咏红，女，笔名：小城白桦，甘肃省平凉人，1971年7月出生于伊宁。市属乡村小学语文教师，业余时间喜欢随手拍照，爱写随笔爱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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