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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架 | 看见女性:《独立宣言》背后的悲情三姊妹

原标题:新书架 | 看见女性:《独立宣言》背后的悲情三姊妹

在“A纪实”译丛的第一本书《白与黑:国父的女儿们》中,历史学者凯瑟琳·柯里森向我们讲述了美国总统杰斐逊的三个女儿与命运抗争的故事。

在初获独立的美国,这三个女孩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她们的故事精彩非凡,却很少被人讲述。

大女儿玛莎曾在巴黎接受开放的教育,渴望独立与自主,却早早地被套上“主妇”的身份,生育了12个孩子,一生都活在父权制的主导下;

二女儿玛丽亚敏感又顺从,一直试图活成父亲和丈夫理想中的样子,践行着所处时代规定的得体的女性行为,最后却在“成为母亲”这一女性唯一被认可的使命中耗干了身体;

黑皮肤的小女儿哈丽特在种植园中长大,为了获得“自由”,不得不隐姓埋名,转换肤色阵营,假冒成白人女性沉默地活着,终生忍受孤独。

虽然我们早已远离了那个时代,但这些故事并不遥远,我们身边依然还有很多玛莎、玛丽亚、哈丽特们,我们仍需要持续地努力,才能使她们被看见、被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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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宣言》背后的悲情三姊妹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了人类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利。”

这是美国《独立宣言》里掷地有声的句子,毫无疑问也是世界近现代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口号之一。起草这句宣言的是美国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在正统历史中,杰斐逊是美国人民心中的“国父”,他留下的金句“人人生而平等”成为一份国家遗产,激励着人们去追求平等和公正。不过,在私人生活中,他真的实践了自己所主张的“平等”吗?

在《白与黑:国父的女儿们》一书中,美国历史学者凯瑟琳·柯里森揭开了这“平等”背后的残酷。她研究并调查了几段和杰斐逊有关的女性故事,通过这些故事你会看到,《独立宣言》起草者杰斐逊有着怎样矛盾和复杂的面貌。

美国独立初期,杰斐逊作为外交使节出使法国巴黎。那时,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不久,留下两个未成年的女儿无人照顾,杰斐逊就把两个女儿也接到法国学习。和他的小女儿玛丽亚同行的,还有一个14岁的黑人少女,名叫萨莉·海明斯。萨莉在巴黎住了两年,在此期间成了杰斐逊的秘密情妇。在许多影视作品里,这段隐秘的情事被渲染成了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但其实,历史的真相一点也不浪漫。杰斐逊不仅自己蓄奴,而且他始终没能真正平等对待身为黑奴的萨莉·海明斯,包括他们的孩子。

电影《杰斐逊之恋》中的托马斯·杰斐逊和萨莉·海明斯

据此,美国艺术家提图斯·卡帕创作了一幅拼贴画《仁慈神话的背后》,画作中,代表萨莉的黑奴女人隐藏在杰斐逊画像的幕布后面,象征着这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

提图斯·卡帕(Titus Kaphar)作品《仁慈神话的背后》

杰斐逊结束使节生涯时,萨莉已有身孕,为了说服她一起回美国,杰斐逊答应给她特权——他承诺,她的孩子年满21岁就能获得自由。萨莉同意了。萨莉和杰斐逊至少生了七个孩子,她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了孩子们的自由。只是,萨莉究竟忍受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的眼泪、悲伤、抵抗或者痛苦的告别都毫无记录。

萨莉·海明斯及其子女没有留下任何肖像,这是海明斯家人最早的照片——商人威廉·贝弗利·弗里德里克·杰斐逊(左)和他的三个儿子。贝弗利是埃斯顿·海明斯·杰斐逊(萨莉和杰斐逊最小的儿子,1827年获得自由)的幼子,内战期间在威斯康辛第一志愿军团服役。战后,他回到麦迪逊接管家庭企业,运营着一家成功的餐馆。

英国摄影师Drew Gardner拍的历史对比照。 为托马斯·杰斐逊,右为杰斐逊的第六代曾孙。

杰斐逊回国的1789年,爆发了法国大革命,作为大革命纲领性文件的《人权宣言》规定公民享有民主、平等、自由的权利,但此时女性仍然没有被包括在“公民”的范围内。虽然欧洲女性开始热诚地参与政治,争取自身的权利,但女性追求平等还需要走过漫漫长路。

萨莉和杰斐逊的孩子中,有一个名叫哈丽特·海明斯的女孩。尽管身为总统的女儿,哈丽特却因为黑奴出身,无法拥有自己的独立身份和受教育的权利。不过从母亲萨莉那里,她知道了另一种人生是可能的,她在未来不需要再做黑奴。

但她不得不通过“伪装”达成这种可能。

通过母亲的教育和她自己的努力,在获得杰斐逊的默许后,她登上一辆长途公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地方,最终成功假冒成了一位“生而自由”的白人女性,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她。然而这代价也是巨大的:她不能回家,不能对别人谈起她的过去,她必须终身忍受与家人离别的痛苦,隐姓埋名,沉默、孤独地活着。

萨莉·海明斯及其子女生前居住的小木屋。杰斐逊没有像当时许多种植园主那样与奴隶情妇公开同居,承认他们生的孩子并供养他们。

注意到哈丽特的秘密,凯瑟琳·柯里森调查并还原了这段惊心动魄的伪装故事。她耗时多年,查阅了大量资料,展开了一场寻找哈丽特·海明斯的大工程。她在书中像侦探一样仔细调查了58个名叫“哈丽特”的人以及她们每个人的故事,最后的结局却仍然扑朔迷离。

这幅讽刺画绘于1825年,展现了当时白人奴隶主和黑人奴隶之间的关系——性剥削和劳动剥削同时并存,这成为某种公开的秘密。

但努力伪装成“白人女性”,就会幸福吗?《白与黑》还讲述了杰斐逊另外两个白人女儿的故事——大女儿玛莎和二女儿玛丽亚。

玛莎曾在巴黎接受多年的启蒙教育,学识和能力都出类拔萃,有理想,有追求。但回到美国后,现实却给了她迎头一击。刚刚只有17岁,她就结了婚,成了一位妻子、主妇、母亲。她一直在怀孕、分娩、哺乳,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在毫无喘息地生育了12个孩子之后,她只得将理想寄托在对孩子的教育上。

二女儿玛丽亚的人生更是一桩悲剧。她也曾是个喜欢读书、喜欢观察的小姑娘,但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她极度渴望爱情,渴望稳定的家庭,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个贤妻良母。但是,七年婚姻生活,她怀孕四次,流产一次,最终她的生命因为不堪生育的重负戛然终止在25岁。

这是那个时代无数女性共同的死因,女性唯一被认可的使命就是“做母亲”。这是玛丽亚和玛莎的人生,也是无数女性的人生,哪怕她们接受过高等教育,哪怕她们是总统的女儿们,也只能毫无例外地成为生育工具。

不管是萨莉和哈丽特母女,还是玛莎和玛丽亚,人生教会她们,女性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不堪一击。无论是爱情、善意、身体,还是教育、阅读、写作,都不足以柔化父权制那异常粗砺的边界。

她们的人生清楚地表明,女性靠男性获得人生的意义和谋取生计不但危险,更不足以抵御生活的变化莫测。即便是《独立宣言》起草者的女儿和外孙女也别想得到宣言所允诺的自由。

不过,我们还是能够从她们的绝望中读到一种无法被压制的力量——她们的智慧、学识与天赋,她们的反抗、能量和激情。

哈丽特拒不接受种族等级序列,打破了当时最难撼动的规则,不可思议地成功拓宽了与生俱来的人生边界。

玛丽亚的丈夫尊重她对两人生活的愿景,他决定任何家庭大事时,都认为她的意见是不可或缺的,这标志着从杰斐逊时代到他们这一代,婚姻的预设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

而玛莎,在巴黎的少女时代终归是根本性地塑造了她对女性教育的观念,进而影响了她教育女儿的计划。她的女儿们学会了享受精神生活带来的快乐。

但是,女性为追求平等而付出的这一切努力,最终的目标则是必须获得制度的保障,以及社会对性别平等权利的广泛认同。

在 《白与黑》 中,还有无数被遮蔽的无名女性的故事,它们相似却又不同。今天,虽然我们早已远离了那个时代,但这些故事并不遥远,我们身边依然还有很多玛莎、玛丽亚、哈丽特们的故事,我们仍需要持续的努力,才能使她们被看见、被听见。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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