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画画我会有饥渴感
B:“温床”系列是你继“三峡”系列之后的重要作品。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呢?
L:简单从字面上看,对我们这代人来说,“温床”意味着一个有点温暖的、可以滋长很多细菌的东西。我们小时候有一个说法,叫“资产阶级的温床”。我把它变成一个实体,一个床垫,男人在上面打牌,女人在上面休息。你身后就有一张,这是去曼谷买的那张床垫。
B:有个美国艺术评论家问过你,为什么在“温床”系列中选择去曼谷画12个性工作者。由此而来的一个问题是,性欲在你的作品中处于怎样的位置?我记得你当时回答得比较简单。我想重问你这个问题。
L:当时在三峡画完11 个民工,接着想画11 个女孩,马上想到去曼谷。那里人穿得少,很自然。
从更广泛的社会含义上看,我们亚洲人活得都很辛苦。中国人面临着主动或者被动的迁移,变化很大。曼谷也一样,社会很动荡,她们从农村迁移到城市,向往着比较好一点的生活。我画的这些男人和女人都是想用肉体换好一点的生活。
我当时选择时没有多想,就想涵盖得更广一点。这不仅仅是我们中国自己遇到的问题,亚洲整个地区都在面临着全球化的变化、社会城市化的问题、人口的迁移,所有这些大的变动都会影响个人感情的世界。
画她们很自然。她们在酒吧里陪人喝酒,有时也出台。晚上工作,下午有时在我画画的时候就睡着了(笑)。她们的肉体很真实,很质感,不像模特是经过训练的。
性欲和食欲很接近,都是人一种很本能的饥渴。我对画画一直有饥渴感,一种饥饿感,就像我饿的时候看到一桌酒菜很想吃。性欲也是一样,看到一个漂亮姑娘想跟她做爱,就像看到一桌好酒好菜想吃。很自然的本能和渴望。隔一段时间不画画我会特别难受,一画就感觉满足了想吃东西的欲望。我已经把这种饥渴移到了画布上(笑)。
B:你上次还画了林志玲。以后还会有意识地去创造这样一些机会,去画这样一些有意思的当红的明星吗?
L:一个艺术的想法,分寸很重要。如果从此以后我就画明星,那很无聊,专门画三峡也很无聊。当时是广东美术馆邀请我去那里做一个展览,希望我到那里做一个新作品。我想画什么合适呢?大家在吃饭的时候聊天,突然就想到如果画一个漂亮女孩会很好玩。明星是一个消费符号,被社会所消费。记得我当时刚刚画完了三峡,就去画一个明星,感觉很新鲜。
B:一位美国艺术评论家说你的作品是“具体的现实主义”。你是否同意他的看法?从现实主义的层面上,你怎样定义你的作品?
L:中国整个美术教育都建立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随着时代的不同,“现实主义”有时被曲解,有时它的含义会变化。我的作品也不能说是“现实主义”,也有很多“唯心”的东西。别人怎么评论我我都挺高兴的,因为不同的解读会产生不同的意义。但是艺术家自己要清醒,要不停地反思自己,脱离别人给你既有的概念。艺术只有不停地逃离,就跟生命一样,艺术不能被简单地归类;但是批评必须要规范到一定程度才能传达。所以艺术家和评论家是一对矛盾,他俩不是合作关系。他俩要合作的话,这世界就暗无天日了(笑)。艺术家不停地反抗自己,批评家不停地要把你归成某种事物,这是两种制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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