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为何危机四伏
市场经济在冲击我们的文学。但这并不是文学必然产生危机的理由。因为受电视、电影和市场经济冲击的不止是我们中国的当代文学。那些欧美的资本主义国家从来都是处于市场经济的环境中,但两三百年来,它们文学的辉煌却是一浪高过一浪。
美国著名的社会学家、社会行动理论的创始人帕森斯在他的经典著作《社会行动的结构》一书中讲到,一个人的社会活动总是要由四个要素来构成———目的、手段、条件和规范。文学当然是社会活动之一,所以了解文学活动的时代大环境是很重要的。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当代中国文学正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危机。我这样说并不是在故弄玄虚,更不是要骇人听闻。
大家知道,德国汉学家顾彬前不久对当代中国文学作了一个评价,他认为中国当代文学是“一堆垃圾”。先声明,我并不同意他这种过于粗暴和偏激的评价。但是这位汉学家有一句话我是很认同的。他说:“德国文学也罢,俄国文学也罢,欧美文学也罢,它们中间总有一批作家的一批作品能够代表他们国家和民族的声音,当代中国有吗?”这句话问得非常尖锐,但我觉得问得也非常到位。我们如果不是抱着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不是抱着狭隘的民族自尊情感,不是抱着一种固有的文学观念,来看我们这一二十年的文学现状的话,就应该承认,我们确实还没有产生这样的一批作家、一批作品,能够代表中国,代表整个民族、整个时代的声音。上世纪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也就是二十来年的时间,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在中国,在上海,产生了一批文学巨匠、一批里程碑式的作品。他(它)们能够代表中国面对世界,代表整个民族向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代表一种群体的生命诉求,告诉世人中国人想过一种怎样的日子,想追求一个怎样的世界,诉说中国和中国人的遭遇,表达我们这个民族在文学中想探索什么。他们曾经让所有的中国人为之自豪。而当代中国作家里有这样的人吗?我认为没有。因此,顾彬说这样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当代的中国文学虽然不都是垃圾,但也的确存在一种危机。
我再举一个例子。现在文学刊物的生存处境非常困难,很多刊物都只能发行几百份、几千份。《人民文学》的发行量从改革开放初期的四十万份,跌到现在的只有四万份。上海的《收获》,发行量号称有十万份。但像《收获》这样的杂志全国有几个?为什么文学刊物没有人要看了呢?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们当代文学的状况吗?过去一篇短篇小说轰动全国的现象曾经多次发生。鲁迅就是以一篇短篇小说《狂人日记》开始享誉全国的。王蒙震动中国的也就是一个小中篇《组织部来的年轻人》。新时期刘心武的短篇小说《班主任》发表后,读者是奔走相告,作家们也是激动不己。那个时代文学和人民的生活,和时代是密切相关的,能让你激动得睡不着觉,能让你思索你的人生、你的文学之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后来我们有电视,这对文学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它吸引了许多原先关注文学的眼球。此外,市场经济也在冲击我们的文学。人们忙着赚钱,渐渐浮躁起来,难得静下心来读小说。但是这些都不是文学必然产生危机的理由。因为受电视、电影和市场经济冲击的不止是我们中国的当代文学。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的文学都会受到这些因素的影响。而那些欧美的资本主义国家从来都是处于市场经济的环境中,但两三百年来,它们文学的辉煌却是一浪高过一浪。这充分说明,市场经济的冲击并不一定预示着文学必然消亡、必然衰落、必然疲软、必然苍白。据说,在美国这么一个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里,如果一份杂志的发行量在十万份以下,办杂志的人就会主动申请破产。那么我们就要发问,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的当代文学处于如此一个窘态中?这一危机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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