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1937年的爱情》:1937年是中国上世纪最重要的转折点
主持人:《后羿》预计明年1月上市,让我们一起期待这部作品。叶老师,其实我最想和您聊的是《1937年的爱情》。前几天在我在网上找到这部小说的时候,非常激动。它就像一颗10年前的子弹击中了我的记忆。1996年的时候我还在广西一个贫穷的小镇上当工人,我甚至能够记得,我当时从厂里的阅览室里借到那本《收获》杂志的情境。《1937年的爱情》是你最钟爱的作品吗?
叶兆言:作为一个作家对自己作品钟爱不钟爱说不准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孩子。 写作有两个幸运,第一个幸运就是老天爷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很长时间,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到写作活动中间,这其实是很愉快的,虽然它像坐牢一样暗无天日,但是它能让你进去。因为写作希望能有一些人,能有一些读者,因为写作总是面对你想像中的读者在倾诉,很希望有人能够对你写的东西引起反响。比方说我想起当时姜文在法国,也是在法国什么地方看到这个东西,很激动,通过很多人打电话找到我。对于我来说,作为写作者,写作就是一种共鸣,特别希望能够这样。
主持人: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1937年的爱情。里边有一种无法言述的悲情。我8年前刚当记者时,还曾经模仿这个标题写过一篇《1966年的爱情》,瞎编了一通我父母的爱情故事。你为什么要选择1937年这个年份,是因为你固有的南京情结吗?
叶兆言:我想应该是。选择1937年,因为1937年确实是中国上个世纪中间最重要的转折点,这个转折点还有一个和它媲美就是66年,因为它确实是太大的事件,它完全改变了中国发展的方向。我自己个人对现代史感兴趣,你要研究现代史,37年是重要转折点,解释37年就是解释民国,就是解释很多49年以前的事情。
主持人:以后我要是有机会,我也尝试学习您的风格,来写一篇真正的长篇小说叫《1966年的爱情》。
你在《1937年的爱情》里写到:"一九三七年的南京,仿佛一艘在风雨中飘荡的已经漏水的战舰,它尝试着驶向繁荣富强的现代化,然而充其量只能是在历史的大海中颠簸起伏,最后可悲地葬身海底。"我们聊聊南京吧。我一直觉得南京是一座忧伤、沉默和奢靡的城市,哪怕是寻常的酒吧,譬如"生逢70年代"、"1912",单是听名字,就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悲伤。这座城市似乎一直沉浸在民国的记忆中,沉浸在历史长夜的挽歌中。有没有这种感觉?
叶兆言:应该是这样。跟朋友聊天也说到这个,这个地方是亡国之地,因为老亡国,让这儿老百姓有一种蛮不在乎的心态。南京老百姓口头禅其中有一个,就叫“多大的事儿”。还有一个南京人说“烦不了”,这种事情确实是比较苦闷的。我性格中间确实有很多南京人的因素,因为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小学、中学都在这儿上的。举一个简单例子,会觉得南京比较可爱。到了大机关,大单位,领导全是外地人,一个外地人不会感觉在这里受排挤的。这个地方随时随地接受别人,无所谓,所以站起来说话的领导都是外地口音。这也挺好的。
主持人:所以南京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作家,包括您还有苏童老师、韩东,特别多。我去过南京三次,对南京的印象非常好,我觉得南京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小调在里面。
叶兆言:重要的原因,不和别的城市比,和上海比,没有那么多挣钱的机会。和北京比,没有那么多做官的机会。你说一个人不做官不挣钱,只能出书有点名气了,很自然,很合适的。
主持人:这部小说你本来是想写战争的,最后却写成了爱情,为什么,是不是觉得无法承受战争之痛?
叶兆言:写作有时候是解释不清的,写作你会准备很多东西,最后你发现你会走到另外一条路上,最初这个小说名字是“故都南京1937年”,是按照年谱的方式编小说。当时我记得有一个人写了一个辞典,对写作来说形式很重要的,最重要我花大大气编了1937年12个月,曾经很详细地做了12个月中间像年谱一样的东西,做了很细这样的东西,原来是准备写这样的东西。可是等到我开始动笔,突然我的思维发生了变化,我把原本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是爱情给放大了,原来我最初的小说,我刚才说的是构思,最初的小说应该是社会,是一个像群像一样的东西,是年谱。后来为什么改成1937年,我自己也琢磨不清,也许我意识到用年谱中间记述的成分比较大,我曾经写过一个关于厕所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会出现重复。我中间写了很多厕所的资料。
主持人:我曾经看过,非常地有趣。
叶兆言:如果这个长篇也是这样的,有点重复,一个作家想到自己的重复就感到无趣。你看我的序就有这个苗头,突然发现一个转折点,最后就完全放弃了,就放弃了大量的东西,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阅读这年的报纸,因为报纸反映最清晰了,后来发现都没有什么用了。因为我怕读者看不下去,我必须要提供一个爱情故事,让别人跟着这个爱情故事了解这一年。到后来把原来的主线放弃了,把原来的副线变成了很重要的东西。
主持人:小说的最末尾,丁问渔在江边沙滩上被日本战舰打死,一个和尚想去扶他起来,脑袋也被打开了花。我总觉得,这样的结尾,似乎在隐喻着什么?
叶兆言:我自己说不清,我写的时候感觉应该这么写,这就是我想出来的结局。
主持人:你在后记里说,为了写《1937年的爱情》,你查阅了很多资料,在此之前,你除了写硕士论文之外,从来没有为一部小说下过这么深的资料工夫。可不可以这样说,这是你写得最努力的一部小说?
叶兆言:这倒也不一定,我觉得不努力肯定是不行的。一旦当我放弃了刚才说的年谱的想法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自己解脱了,原来老想到别人很少见到像年谱一样的小说,我觉得背上很多包袱,不如我写爱情就行了。我觉得刻苦是必要的,有没有关系,我说不准。
(责任编辑:李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