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我这个人有所了解,就不会指望我在当下热炒的“梨花之战”中选一方来帮。狗咬狗,以前是一嘴毛,现在是几篇博文,无数链接。
倘若非要逼我说出对当代诗歌的看法,我只能模糊地记得七八年前的一场争论。 当时我在读研,下铺就睡了一位诗人。有一夜熄灯后,我坐在他铺前,借着烛光争了好久。他大致的意见,是认为不仅写诗是一种艺术,连读诗也已经是一种专门技艺,并不是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能读懂诗歌。我呢,并不反对诗歌的先锋性,但是断言:如果诗歌居然因为语言问题,不能成为知识分子的共同憩园,恐怕诗的末日不远。
争论持续了大半夜,谁也没能说服谁。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话有过头之处。知识分子读不懂诗,不能全责怪诗人和现代诗,我们的教育体制和文化生活也很成问题。但是,大多数知识分子拒绝读诗、谈论诗(遑论写诗),诗歌成为少数人的专利,这无论如何不对头。
回到这场争论,双方的意见我都不同意。但有些诗人的言论,更让我感到不舒服———或许在诗人和赛车手之间,我对诗人的要求更高一些,我觉得一个以诗为业的人,可以偏激,但不应该无知,尤其是他们对古典诗歌的态度。
我先看到赵丽华指责“恶搞”是因为对现代诗歌的无知,这个观点在某种程度上成立,但是她将这种无知归咎于中小学课本选诗不当,不是徐志摩、戴望舒,就是莎士比亚、惠特曼,“他们都太老太老了”。这种说法的思路,和前一段某“80后小天后”说“21世纪的中国人不应该由鲁迅来代表”如出一辙,都是毫无理由地要求创新。我是一个相信太阳之下无新事的人,也从来以为人类知识的进步是累积的,一砖一瓦地添加的,而不是中国帝王式的烧掉旧宫再盖新殿。
我更不服气的是,如果当代诗人已经充分理解和覆盖了李白杜甫惠特曼,他们这么抱怨,还情有可原。但事实是,杨黎认为中国古代诗歌流行是因为写诗者的行政级别甚高,“杜甫那么潦倒,还是个工部尚书”(我真希望是报纸记者的无知和误记,不然这著名诗人就没法看了)。转过脸,伊沙又在抱怨,公众对诗人态度恶劣,“难以想象是在屈原、李白的国度”———我从这种抱怨得出的结论是:(1)伊沙从前写“饿死他们/狗日的诗人”其实不过是在向公众撒娇;(2)这位出身北师大的诗人理应知道,屈原和李白都没有被同时的公众善待过。类似的胡言乱语充斥于整场论争,如某年轻诗人不屑双方的互掐,说“保卫诗歌”这种说法“太1980年代了”;又如在“第三极书局”上演诗人裸体秀后,有诗人不屑地对保安说:艺术家早就玩过这套了,你们还不能接受?!———是不是诗和逻辑,就像INTEL和AMD一样,永远无法兼容?
我一口气列举了这么多,完全不想,也无法说明任何新的问题。黄子平早在“1980年代”就说过:创新犹如一条疯狗,追得我们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我看着那些洋洋洒洒指责、戏仿、恶搞、回应、辩护、保卫的文字,既惋惜他们的力气,也心疼自己的时间。有这份儿光阴,自己关起门来读读古诗、翻翻历史多好,别整得像《疯狂的石头》里的包哥,非要抓个把大盗,被评为好市民,才撒得出尿来。 (责任编辑:刘盼) |